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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程式求解問題 (第 5 頁)

康明昌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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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原載於數學傳播第八卷第四期、第九卷第一期
.作者當時任教於台大數學系

註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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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Galois 理論

本節的目的是介紹 Galois 理論及其應用。本節的定理來自 Galois 的論文 〈Mémoire sur les conditions de résolubilité des équations par radicaux〉(1831年1月17日)與 Galois 給友人的信〈Lettre à Auguste Chevalier〉(1832年5月29日)。大部分的定理都沒有證明,因為我們不想寫一本 Galois 理論的課本,我們的目是介紹 Galois 理論的精神。有興趣的讀者不妨參考以下兩本書:H.M. Edwards,《Galois theory》與 E. Artin,《Galois theory》。在 Artin 的書,體的擴張與體的自同構群是 Galois 理論的核心,學生幾乎看不到有人在解方程式,預解式與預解形也消失了;這是一本典型的近世代數的課本,用近世代數的手法來介紹 Galois 理論。

   
 
置換群的簡單性質

G 是一個置換群,H 是其子集合,且 H 不是空集合。如果任取 $\sigma,\tau \in H$,而 $\sigma \tau^{-1}$ 恆落在 H 之內,則H叫做 G 的子群 (subgroup)。顯然 H 也是一個置換群。

H 是置換群 G 的子群,任取 $\sigma \in G$,定義 $H \sigma =\{ \tau\sigma \in G;\tau \in H\}$$\sigma H=\{ \sigma \tau \in G : \tau \in H\}$。 請注意,在大部分情況, $H\sigma \neq \sigma H$。但是 $H,\sigma H,H\sigma$ 有同樣多的元素。

定義:若 H 是置換群 G 的子群。HG 的一個正則子群 (normal subgroup),如果以下條件成立:任取 $\sigma \in G$$H \sigma =\sigma H$ 恆成立。

S 是一個集合,我們用 |S| 表示 S 中元素的總數。若 HG 的子群,[G:H] 代表 $\frac{\vert G\vert}{\vert H\vert}$

Lagrange 定理: 若 H 是置換群 G 的子群,則 [G:H] 是一個整數。

證明:很明顯, $G=\bigcup_{\sigma \in G} H\sigma$。 沒有這麼明顯的是,若 $\sigma_1,\sigma_2 \in G$,則 $H \sigma_1 = H \sigma_2$$H \sigma_1 \cap H \sigma_2 = \phi$。(請讀者自己證明。)

因此, $G = \bigcup_{i=1}^r H \sigma_i$,並且 $H\sigma_i \cap H\sigma_j = \phi$,如果 $i \neq j$。 注意, $\vert H \sigma_i\vert=\vert H\vert$。因此, $\vert G\vert= r \cdot \vert H\vert$

   
 
5.2 係數擴張時 Galois 群的變化

請讀者回憶一下,在本文4.3小節我們是怎樣定義 Galois 群。令方程式 $x^n+a_1x^{n-1}+a_2x^{n-2} + \cdots + a_{n-1}x+a_n = 0$ 的根是 $\alpha_1, \alpha_2$,…,$\alpha_n$。取一個 Galois 預解形 θ,考慮 $f(x)=\prod_{\sigma\in S_n}(x-\sigma\cdot\theta)$ $=f_1(x)\cdot f_2(x)\cdots f_m(x)$,其中 $f_i(x) \in \mathbf{K}_0[x]$, $f_1(\theta)=0$,且 f1(x) 是不可約的。則方程式 $x^n+a+1x^{n-1}+a_2x^{n-2}+\cdots+a_{n-1}x+a_n=0$ 對於 K0 的 Galois 群 $G=\{\sigma \in S_n :f_1(\sigma \cdot \theta)=0\}$

如果 KK0 的某個擴張體,那麼原來方程式對於 K0 的 Galois 群與對於 K 的 Galois 群會不會一樣呢?

注意,若 $\mathbf{K}_0 \subset \mathbf{K}_1$f1(x)K0[x] 的不可約多項式,但是 f1(x)K[x] 之內很可能是可以分解的。例如,x2+1Q[x] 是不可約,x2+1$\mathbf{Q}(\sqrt{-1})[x]$ 卻能分解。

$f_1(x)=g_1(x)g_2(x)\cdots g_l(x)$,其中 $g_i(x)\in \mathbf{K}[x]$$g_1(\theta)=0$g1(x)K[x] 是不可約的。考慮

\begin{displaymath}
\begin{eqalign}
& G = \{\sigma \in S_n:f_1(\sigma \cdot \the...
...ntfamily{cwM0}\fontseries{m}\selectfont \char 1}}
\end{eqalign}\end{displaymath}

不難證明,HG 的子群。如果 K0K 的取法更好的話,GH 的關係還會更清楚,那就是,

定理1: 令方程式 $\phi(x)=0$ 的係數都在體 K 之內,p 是一個質數,且 $\zeta = \cos{\frac{2\pi}{p}} +\sqrt{-1}\sin{\frac{2\pi}{p}} \in \mathbf{K}$。 假設 $\mathbf{L}=\mathbf{K}(\theta)$$\theta^p\in \mathbf{K}$,並且 G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 K 的 Galois 群。H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 L 的 Galois 群。則,G=H,或 HG 的正則子群且 [G:H]=p

以上定理的逆敘述,其實是正確的。即,

定理2: 令方程式 $\phi(x)=0$ 的係數都在體 K 之內,p 是一個質數,且 $\zeta=\cos{\frac{2\pi}{p}} + \sqrt{-1}\sin{\frac{2\pi}{p}}$ $\in \mathbf{K}$。 若 G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 K 的 Galois 群, HG 的正則子群且 [G:H]=p。 則存在一個數 u$u^p\in \mathbf{K}$,且 H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K(u) 的 Galois 群。

定理1 與定理2 告訴我們,陸續的把 xm=a 的根加入體 K(這些根都有根式解!),很可能把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 K 的 Galois 群化簡為 $G=G_0,G_1,G_2,\cdots,G_s$,其中 GiGi-1 的正則子群,[Gi-1:Gi] 是質數,Gs 只含有一個排列。事實上這個推測剛好是 Galois 研究方程式有根式解的答案。他的結果是,

定理3: 令方程式 f(x)=0 的係數都在體 K 之內,G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的 Galois 群。 則 $\phi(x)=0$ 有根式解的充分必要條件是,可以找到置換群 $G=G_0,G_1,G_2,\cdots,G_s$,其中 GiGi-1 的正則子群,[Gi-1:Gi] 是質數,且 Gs 只含有一個排列。

根據4.1的討論,我們把根式解的問題轉變成體的結構(某些體有那些特殊形式的子體)的問題。由定理 1,我們又可把體的結構的問題轉變成群的問題。這就是定理 3 的精神。

如果方程式 $\phi(x)=0$ 沒有根式解,定理 3 就沒有用了,我們也不能瞭解體 $\mathbf{K}(\alpha_1, \alpha_2, \cdots, \alpha_n)$ 的結構 ($\alpha_1$,…,$\alpha_n$$\phi(x)=0$ 的根)。事實上,Galois 探討體 $\mathbf{K}(\alpha_1, \cdots, \alpha_n)$ 的更深入的性質。在 Galois 的探討中,體 $\mathbf{K}(\alpha_1, \cdots, \alpha_n)$ 的性質與 Galois 群 G 的性質更加密切。這就是我們在下一小節所要討論的 Galois 理論。

   
 
5.3 Galois 理論大要

令不可約方程式 $\phi(x)=x^n+a_1x^{n-1}+\cdots+a_{n-1}x+a_n=0$ 的根為 $\alpha_1$,…,$\alpha_n$ 是包含 $\mathbf{Q}(a_1,\cdots,a_n)$ 的一個體, $\mathbf{K}=\mathbf{K}_0(\alpha_1, \cdots, \alpha_n)$G 是方程式 $\phi(x)=0$ 對於 K0 的 Galois 群。

HG 的任意子群,定義 $\mathbf{K}^H = \{ u\in K: \sigma \cdot u =u ,\sigma$H 的任意元素。}MK 的任意子體,且 $M \supset \mathbf{K}_0$,定義 $G(\mathbf{K} / \mathbf{M}) = \{ \sigma \in G: \sigma \cdot u =u , u$M 的任意元素 }

定理 4:(Galois 理論的基本定理)
(1) KG=K0
(2) 介於 K0K 之間的所有的體恰與 G 的所有子群成一對一的對應。 也就是說,如果 M 是一個體,且 $\mathbf{K}_0 \subset M \subset \mathbf{K}$,則 M 一定是 KH 的形式, 其中 HG 的某個(唯一確定的)子群。反過來說,如果 HG 的任意子群,則 H 一定是 G(K/M) 的形式,其中 MK 的某個子體。
(3) 若 HG 的正則子群,則 KH 一定可以寫成 $\mathbf{K}_0(\beta_1,\cdots,\beta_n)$ 的形式, 其中 $\beta_1$,…,$\beta_m$ 是某個方程 $\psi(x)=0$ 的所有的根, $\psi(x) \in \mathbf{K}_0[x]$。 反過來說,如果 $\psi(x) \in \mathbf{K}_0[x]$,且 $\beta_1$,…,$\beta_m$$\psi(x)=0$ 的所有的根,則 $G(\mathbf{K}/\mathbf{K}_0(\beta_1,\cdots,\beta_m))$,是 G 的正則子群。

由定理4,再配合定理1與定理2,很容易證出定理3。

定理4 的第(3)部分告訴我們,Lagrange 或其他人所努力尋找的各種預解形 (如果有的話),全都是由 Galois 群的正則子群所決定。

定理4 告訴我們的還不止如此。以前的數學家只想知道 $\mathbf{K}_0(\alpha_1,\cdots,\alpha_n)$ 是否只要把足夠多的開方根加入 K0 就能得到。他們的目的,對 Galois 來說,只是一個大計劃的一個小項目。Galois 要探討 $\mathbf{K}_0(\alpha_1,\cdots,\alpha_n)$ 的複雜程度; 他證明, $\mathbf{K}_0(\alpha_1,\cdots,\alpha_n)$ 的複雜度恰好由 Galois 群 G 的複雜程度表現出來。 一個群 G 如果有一連串的子群 $G=G_0,G_1,\cdots,G_m$, 其中 |G0|,|G1|, …, |Gm| 是逐次減小且 |Gi||Gi-1| 的正則子群,這個群 G 看起來就比較容易處理。 一個不可交換群 G,如果除了 G 本身和單位元素之外, 沒有其他的正則子群,這種群就不太容易處理;Galois 聲稱,這種群至少要有60個元素。 9 從表面上,把體的結構的問題轉變成置換群的問題,似乎把問題簡化了,因為置換群頂多只有有限個元素,只有有限多種子群。事實上,的確有一些問題從體的角度考慮是非常困難,從置換群的角度來觀察卻是不難理解的。

   
 
5.4 應用

利用定理4,Galois 可以證明以下的定理。

定理5: 若 p 是一個質數, $\phi(x)=x^p+a_1x^{p-1}+\cdots+a_{p-1}x+a_p$ 是不可約多項式,$\alpha_1$,$\alpha_2$,…,$\alpha_p$$\phi(x)=0$ 的根。

(1) 方程式 $\phi(x)=0$ 有根式解的充分必要條件是 $\alpha_1$,$\alpha_2$,…,$\alpha_p$ $\in \mathbf{Q}(a_1,a_2,\cdots,a_p,$ $\alpha_{i_1},\alpha_{i_2})$, 其中 i1,i2$\{1,2,\cdots,p \}$ 任意相異的兩個數。

(2) 若 $\phi(x)=0$ 有根式解,則我們把 $\alpha_1$,…,$\alpha_p$ 適當排列之後, $\sigma \cdot \alpha_i= \alpha_{ri+s}$,其中 σ 是 Galois 群的任意元素, rs 是隨 σ 改變的整數, $1 \leq r \leq p-1$, $0 \leq s \leq p-1 $。 (如果 $ri+s\geq p$,則 $\alpha_{ri+s}$ 表示 $\alpha_q$,其中 qri+s 除以 p 的餘數。)

定理6: 五次一般方程式沒有根式解。因此,五次以上的一般方程式也沒有根式解。

證明:由定理5的第(2)部分可知,如果 $\phi(x)=0$ 有根式解, 其 Galois 群的元素可以由 (r0xA141s) 決定, $1\leq r \leq p-1, 0 \leq s \leq p-1$。 因此 Galois 群頂多只有 (p-1)p 個元素。

五次一般方程式如果有根式解,其 Galois 群頂多只有 $4 \cdot 5 =20$ 個元素。 但是由4.3小節的例子可知,五次一般方程式的 Galois 群是 S5,有 5!=120 個元素。因此五次一般方程式沒有根式解。

n>5,如果 n 次一般方程式有根式解,則任意 n 次方程式都有根式解。因此 xn-5(x5+a1x4+a2x3+a3x2+a4x+a5)=0 也有根式解。 但是 x5+a1x4+a2x3+a3x2+a4x+a5=0 是五次一般方程式,沒有根式解。

定理6 是 N.H. Abel 在1826年首先證明的。有了這個定理之後,我們不妨如此說, 方程式根式解的領域已沒有多少有意義的問題值得研究。不管我們用如何巧妙的方法導出三次或四次方程式根的公式,在數學上的意義是微乎其微。

Galois 理論的意義至少有兩個。第一,如果把體的結構的問題比做一座高山, 從某個角度來看(體的角度)簡直是懸崖峭壁,無處攀援,從置換群的角度來看, 山窮水盡之餘卻是柳暗花明的世界。這種處理數學問題的手法,以後一再的被數學家借鏡。 第二,Galois 理論開創了群論 (group theory) 的研究。 並且 Galois 的經驗告訴數學家,研究某個數學結構(集合、群、環、體、向量空間、拓樸空間、微分流型)的變換群 (transformation group),經常有助於瞭解這個數學結構, 這就是表現理論 (representation theorey) 何以如此重要的原因。

Nicholas Bourbaki 是二十世紀許多第一流數學家的團體的代稱,他們寫了許多書,其作者都冠以 Bourbaki 的名字。Bourbaki 的《Algebre》(代數學)自然也介紹 Galois 理論。 Bourbaki 認為,Galois 理論是極重要的數學工具,是從事高深數學研究的人必須具備的基礎知識; Galois 理論之中,最重要的是 Galois 理論的基本定理(定理4), 而所謂根式解的充分必要條件(定理3)只不過是 Galois 理論的一個習題罷了。 至於五次一般方程式無根式解(定理6)這個定理,在 Bourbaki 的書中根本沒有出現的資格, 因為 Bourbaki 認為那已經是一個死的問題!Bourbaki 的論斷是明睿,還是偏頗, 那倒是值得我們好好的想想看了。
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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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:朱安強 最後修改日期:4/26/2002